不药而愈（沉心）
“事情过去14天了，韩沉，你的身体和心理感受还好吗？”
听见心理医生的话，韩沉迟钝地抬起头，茫然注视着他。好一阵他都没弄清身处何地，他眼前依稀还有那片深墨色海域的样子，浓稠的深蓝的海浪卷到面前，一祯祯地拍碎在礁石上，碎成烂漫铺开的沫。
“你还是觉得内疚吗？”
韩沉微微蹙紧了眉心。
“你同事的牺牲是一场意外，是疑犯的责任，不是你的。”
韩沉紧了紧手掌。是可以抓住的。如果再果断点儿探身，再用力点儿伸手。是可以捞住他的，也许。那个老警察。交道不深，一个普通的协警。不知道他有没有孩子，孩子多大了......
“韩沉。”心理医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。“我们这几次治疗效果不好。你明天就得回去了。”
韩沉点头，病休了两周，是该回去了。
“你家人知道这次的事故吗？”
韩沉摇了摇头。
“跟家人多待在一处吧。回到当地要继续治疗，你的心理创伤还需要一些时间康复。”心理医生想起什么，“我听说你的爱人就是心理医生。虽然这不合规，但你也可以跟他……”
“不！”
韩沉斩钉截铁打断他，吓了中年医生一跳。
韩沉意识到了自己语气的无礼，放轻了声音说，“不用。谢谢你。”
是不想还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何开心，韩沉自己也说不清楚，只是下了飞机一颗心便砰砰跳起来，疯狂地想见他。
“你在家吗？”
那边的声音雀跃起来。“你回来了？”
听见何开心的声音韩沉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轻盈起来，那颗因内疚，触类同伤的心仿佛恢复了活力，忍不住轻笑着应他，顿了顿开口说“来接我。”说完耳根又发热。打小没撒过娇，在何开心面前屡次三番地忍不住。
那边的何开心声调拔高，兴奋地回道“好！”
可韩沉已经忍不到何开心开车来机场，自己打了车往家赶，路上给何开心打电话让他在家等着。
周末两人通常是住在远郊的别墅，何开心这天也住那儿，门口有条石子路，网约车底盘低，开得吭哧吭哧的。韩沉等不及，提前下车，提着行李箱往里走。
刚过拐角便看到有人骑着车从远处来了。明亮的蓝色T恤在阴郁的天色里突出得扎眼。
那人摇摇晃晃地飞奔而来，双腿别扭地盘在脚踏上，远远地喊“韩沉！”
韩沉这才看清了人，是何开心，他的小太阳。
“韩沉！”何开心半蹲着站起来，挥手喊他。
那是一辆儿童自行车，何一坤给自己儿子买的，车型太大，五岁的儿子骑不了，被抠门的何开心捡回来，偶而迁就着过矮的车架代步。
瘦高的个子因为盘腿的动作变得圆墩墩憨呼呼的，韩沉看得唇角上翘，索性一步都不走了，看他轧着石子路一点点儿骑过来。
等到了面前，那人跳下来扑进韩沉怀里，韩沉一把抱住了，搂紧了，往自己身体里又嵌得更紧些。
“怎么？”何开心被抱得有些喘不上气，却舍不得推开些，反手抱住他问。
韩沉摇头，闭眼笑了笑。
第二天收到心理医生的回访。“怎么样？回到家有没有感到好一些？”
韩沉回。“不药而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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